近日，北京天坛公园内刮“花粉暴”的新闻席卷社交平台，频频冲上热搜。画面内，飞扬的花粉集聚成团，笼罩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黄烟漫日，不知道的还以为北京又刮起了沙尘暴。
来源：央视新闻
然而，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却指向了一种植物——圆柏。
“花粉暴”的“罪魁祸首”
圆柏 Juniperus chinensis 为柏科刺柏属常绿乔木，是遍植我国南北地区的乡土树种。因为常绿，长寿，圆塔形树冠庄严肃穆，圆柏在北方的皇家园林中应用较广。
天坛公园的魔幻花粉与圆柏 | @观坛
目前，仅在北京的古圆柏树就有六千多株，而北京所有柏树的存量总和，已经达到了百万株的级别。
圆柏 | 王金虎 摄
与蔷薇科诸花神在春日所展现出的岁月静好不同，圆柏“开花”的观赏性就差了很多，甚至“妖风”一起，漫天黄雾，好好的踏春变成一场“灾难”。不过，这也怨不得圆柏。在万物复苏的季节，圆柏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繁衍后代而已。
圆柏一碰就掉的花粉 | @下雪了你来接我
圆柏是裸子植物，在进化上并没有形成真正的花，植物学家习惯称他们的“花”为“球花”。圆柏的“花”单性，雄“花”被称为雄球花或小孢子叶球，雌“花”被称为雌球花或大孢子叶球。圆柏绝大多数雌雄异株，小孢子叶球和大孢子叶球分别着生在不同的树上，着生小孢子叶球的是雄株，着生大孢子叶球的是雌株。

圆柏雄株上布满花粉的小孢子叶球 | 姜莉 摄

圆柏雌株上的大孢子叶球 | 王金虎 摄
这“花粉暴”的来源，就是圆柏雄株上的小孢子叶球。小孢子叶球是圆柏的雄球花，有5～7对鳞片（小孢子叶），鳞片上生有小孢子囊（花粉囊），大量的花粉粒就在小孢子囊内产生。
圆柏的小孢子囊中孕育着大量的花粉粒
@视频号“树木树人8168”
三月中下旬是圆柏花粉粒成熟的季节，风一吹，大量的花粉飘向空中，虽然每一粒花粉只有28微米大小，但是奈何花粉数量极多，且分量极轻。风力之下，大量的花粉集结在一起，便形成了肉眼可见、足以遮天蔽日的尘雾。
圆柏花粉被吹出，形成尘雾 | 谷昊婧 摄
人与花粉，矛盾重重
在短时间内小孢子叶球大量释放花粉粒，以帮助种群完成授粉，是圆柏繁衍后代的使命，也是自然的规律。然而，花粉短时间大规模地爆发，却给人类带来了困扰。最受影响的，莫过于对花粉过敏的人群，一到花粉季，花粉症等症状就开始在人群中爆发。
来源：抖音网友
花粉症是指具有特应性体质的患者吸入或接触花粉变应原后，出现由免疫球蛋白E（IgE）所介导的过敏性鼻炎、过敏性结膜炎、哮喘、荨麻疹以及过敏性皮炎等症状的疾病。
过敏患者会在花粉刺激的4~12小时内出现症状，48~72小时内达到高峰，严重影响工作和生活质量，重则危及生命健康。花粉症发病率在过去30年里提高了1倍，祸及全球约10~30%的人群。
而花粉症的致敏原，是春季的树和秋季的草，而并非人们想象的妖艳的虫媒花。虫媒花的花粉一般大而黏，多靠昆虫传播，不易被风吹起，柏树、杨树、构树等春季开花，且花粉轻而多能随风传播3000公里的树种，才是导致春季花粉症的“罪魁”。
来源：参考文献1
木本花粉数量主要受温度影响，过高过低的温度都不利于植物花粉囊的成熟和开裂植物花粉囊的成熟和开裂，但适度高温天气却能导致花粉数量增加、致敏性增强。今年北方温度回升较快，这也是花粉症提前爆发的重要原因。
对于花粉过敏的人群来说，在花粉季应注意避开花粉污染严重的区域，佩戴高保护的口罩，减少与花粉大面积接触的概率。
花粉过敏，就要砍掉树吗？
虽然这次“爆雷”的是圆柏，但是上海常见的悬铃木、白蜡、构树以及很多松柏科、杨属、桦木属等风媒传粉的植物对人类都有花粉（或种子、果实）致敏的威胁。解决城市中这一公众健康与植物生存的矛盾成了难题。难道真要把它们通通砍掉吗？
即将上演“无孔不入”的上海悬铃木果毛
来源：版权图库
千头柏密集的小孢子叶球 | 王金虎 摄
满地飘的杨、柳絮 | 来源：版权图库
简单粗暴的砍伐显然行不通。城市绿化树木，尤其是古树名木，是受法律法规明文保护的，大规模的砍伐替换不太现实。况且，很多树种在城市生态系统中承担着重要的生态功能，如造绿、碳汇、提供食源等，不能轻易砍伐。
但是，适当地修剪树枝，减少花粉产量，是可行的。造成花粉污染的植株都是雄株，在种植上可以尽量选择雌株。但是从长远来看，选择种源单一、无性繁殖而来的雌株并不利于物种基因的交流和保育。
用激素或者药物处理植株，使其少开花或者延迟开花，也是部分地区尝试的解决办法之一，但是这种方法往往成本较高，且容易对树木产生伤害，也无法大面积推广。通过基因工程选育不孕的品种作为行道树，也是改善城市花粉症的途径之一。
北京某公园地面的花粉 | @下一根火柴
考虑到温度和湿度对木本花粉的影响，目前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喷水，通过物理沉降降低空气中花粉的浓度。放眼未来，如果能够在液体中加入无毒无害的纳米成膜性物质以包裹花粉粒，也是解决花粉问题的上上策。
花粉暴，看似是微小的花粉粒的问题，涉及的却是人类健康与物种生存矛盾如何调和的生态难题。需要通过绿化、环境、气象、健康等各个管理部门和科研人员的通力合作，正确处理环境与人类健康发展之间的关系，实现生态安全与身心健康的可持续发展。
来源：央视新闻

祝福每一个人都能怡然度过开花季！

参考文献：

[1] 向明珠等. 花粉过敏的环境原因. 环境卫生学杂志. 2022, 12(12):903-907, 914.

[2] 汤蕊等. 花粉症的中国历程. 中国科学:生命科学. 2021,51(8):901-907.

[3] 龚惠莉, 翟俊.生物多样性视角下的植物花粉致敏问题溯源及景观设计对策研究.中国园林. 2022, 38(8):11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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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徐珊珊

上海自然博物馆展教中心

副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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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审核：王金虎 苏州科技大学 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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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校：张雪容、余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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